韋賢妃被淩仙仙壞了心情，大步往裏走，身邊的宮女嘀咕道：“聽聽她怎麽說話的，還她想皇上，這三宮後院哪個不想？到底是歌伎出身，就不知道矜持。”韋賢妃被說中了心思，不由得展顏一笑。

王皇後本來春風得意，突然受了這麽個挫折，有些打不起精神。見韋賢妃來了努力應承，誰都看出力不從心，眾人都有些尷尬。韋賢妃只推說皇子困了，早早告辭出來。走過院子時淩仙仙已經不在了，韋賢妃的想法已經和進去時不同，說得對，誰知哪條路是通的，沒有得罪人的道理，樂伎出身怎麽了？

再見李隆基時，韋賢妃瞅個好時機，笑道：“那日去給皇後請安，見淩修容新練的舞，跳得真美呢，臣妾這般笨人，怎麽也學不來。”

李隆基從小皇子臉上移過目光看著韋賢妃說：“知道朕喜歡你什麽？就是你的氣度，女子能讚女子，是極難得的。”這夜李隆基果然就去了淩仙仙處。

淩仙仙留了心眼，沒敢像上次一樣放肆，李隆基被哄得舒服，昏沈沈就要睡了。淩仙仙輕輕湊到他的身邊，咬著他的耳朵說：“皇上，宮裏想過得好，要有靠山。”

李隆基瞇著眼睛‘嗯’了一聲，心裏卻警醒了。

淩仙仙呵氣如蘭，輕聲道：“皇上，您做奴家的靠山好不好？”

這句話說得稚氣，李隆基一笑。

淩仙仙繼續說：“皇上基答應奴家，奴家就把一顆心全交給皇上，不帶一絲欺瞞。”

李隆基睜開眼睛，目光灼灼地問：“這是有事瞞著我？”

淩仙仙嚇得翻身跪在床上，急急辯道：“不是欺瞞皇上，是事關重大，不得皇上的口實，奴家怕到時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李隆基把眼睛又瞇上了，淡淡地說：“你說吧。”

淩仙仙沒有辜負武貴妃的期望，只用了幾天，就挖出了王皇後的秘密。王皇後的正殿，管理嚴格，都是用老的宮女，眼睛犀利，不許外人踏近半步。到了晚上更是關門閉戶。淩仙仙一向不得王皇後待見，想進去請安都難。工夫不負有心人，她琢磨幾天，發現正殿的側面有個小門，是留給下等宮女進出的，倒穢物，或是冬天送炭盆。最重要的是留著晚上有緊急出入時用，平時都不上鎖。

盼了幾天，總算抱病的王皇後被薜氏請出宮，去參加皇長孫的生日宴。清寧宮的宮女去了一大半，剩下的難得抽出空檔，可顧不得許多，都撒歡兒去宮裏相好的姐妹處探望，清寧宮成了淩仙仙的天下。

不用說正殿的門緊閉，淩仙仙借著樹木掩護走到側門處，用手一拉，沒有上鎖。側門進去是個緩沖的小屋，比正屋低一個臺階，平臺下放著木屐。再往裏面的屋子更大一些，有三個門，一個門通向大廳，平日王皇後在這裏接待宮妃請安等事宜，淩仙仙是來過的。另外一個門通向過道，最裏面有一段木樓梯。淩仙仙聽人說過，王皇後體虛，總說地面陰涼，喜歡住樓上。

她側耳聽了一下，殿裏沒有一絲聲響，就躡手躡腳向樓梯上走去。二樓整間是個大屋子，武貴妃性喜奢華，王皇後為了顯得與她不同，特意強調典雅厚重，擺設很簡單，如果不知道很難猜出這是大唐皇後的寢宮。

二樓的窗子都開著，風吹著淡灰似的窗紗，像飄浮的一個不真實的夢。淩仙仙的腳步凝重起來，不是出於敬重，而是她突然有點明白王皇後了，這個有著少女身材，一張不老的臉的四十多歲的女人，一身有大半的光陰都鎖在這裏，不知不覺留下的怨念，已經糾結成霧，驅都驅不散。

這宮墻中的女人，有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？淩仙仙打了一個寒戰，向裏面走去。隔出來的小房間是放衣服的，有的掛著，有的熨燙好整齊疊放。淩仙仙信手在一件衣料上撚了一把，轉身就想離開。

就是在這裏，她察覺出異樣的。放衣服的小房間沒有窗子，橫寬的一條，裏面靠墻的位置沒有放櫃子，留出一塊空檔。淩仙仙走過去，行動無阻，這就是留出通行的，那麽來一座墻的面前有什麽用？淩仙仙伸手在墻壁上摸了一下，沒有任何異常。不知為什麽，她突然有些怕怕的，急著就想退出去，轉身間自己踩到了裙袂，絆得她一個踉蹌幾乎摔倒，慌張時伸手用力向墻上一支，又是一個撲空，墻面向後一閃，露出一個門。

淩仙仙顧不上細想，一步跨了進來。裏面的小屋是個佛堂，正中的位置有個供桌，供著一尊慈眉善目的金佛。皇家信道教的多，信佛也不是不可以，皇後自己修個小佛堂禮佛，更不是什麽大事。淩仙仙不以為意，她整理一下衣裙轉身想出來。

這時供桌上一塊黑黝黝的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，這是一塊橢圓形漆黑鉦亮的木塊，上面刻著彎彎曲曲的字，她並不認識。

雖然佛堂裏點著香，淩仙仙還是聞到了些異味，說不出來的味道，她擤了一下鼻子，很快就發現異味來自供桌上的蟠龍雕花香爐。她湊近一看，差點吐出來，裏面是半凝固的粘乎乎的褐紅色東西，像是血跡。

淩仙仙再也看不下去了，她倉皇逃了出來。還好一路上沒有遇到人，進到屋子裏還是驚魂不定。等冷靜下來，把事事細細一想，她突然發現，好像她已經達到武貴妃的秘密了。

這件事在淩仙仙的心裏憋了幾天，見武貴妃是不可能了，她決定有機會直接就捅到李隆基那裏，不管怎麽樣，皇後擺過她一道，不還回去也對不起她。以淩仙仙的經驗，既然王皇後把佛堂費盡心機藏起來，肯定是有秘密，從香爐上看，多半還是符厭這些東西，不正好可用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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